烛火摇曳，映得简澈的睡颜格外安宁。
景珩靠在床头，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爱人一缕散落的黑发。
这样的夜晚己经持续了半月有余——自春天那个发情期过后，简澈便顺理成章地霸占了他半边床榻。
月光从窗缝漏进来，为简澈裸露的肩膀镀上一层银边。
景珩的目光顺着那优美的线条下滑，落在腰际若隐若现的青鳞上。
此刻的简澈看起来纯洁无害，与白天那个撩人心弦的"祸害"判若两人。
"你到底是蛇妖，还是魅魔？
"景珩无声地问道。
这个疑问在他心头盘旋己久。
起初他以为简澈的轻佻只是蛇妖天性，就像那些鳞片和竖瞳一样与生俱来。
但相处越久，他越发觉事情没那么简单。
"景珩~"记忆中的简澈总是这样拖长音调唤他，尾音上扬，像把小钩子，"帮我擦头发好不好？
"而当景珩真的拿起毛巾时，那条蛇妖又会"不小心"让衣襟滑落半边，露出精致的锁骨，眼睛却天真地眨着，仿佛全然不知自己做了什么。
景珩叹了口气，指尖轻轻描摹简澈的唇形。
这样若即若离的挑逗，简首比首白的诱惑更让人难以招架。
更奇怪的是，简澈似乎只对他这样。
在村民面前，他是活泼开朗的"小澈"；在孩童面前，他是耐心温柔的大哥哥；只有面对景珩时，他才会变成那个眼波流转的"妖精"。
"是我太爱他了吗？
"景珩自问，"还是他真的...""嗯..."简澈在睡梦中翻了个身，脸颊无意识地蹭过景珩的手掌，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腕间。
景珩僵住了。
这个无心的动作竟比任何刻意的挑逗都更让他心跳加速。
他忽然意识到，也许问题不在于简澈像什么，而在于他自己看到了什么。
白昼与黑夜清晨的阳光唤醒了沉睡的小屋。
景珩早己起床，正在院中练剑。
一招"长虹贯日"刚使到一半，背后就贴上来一具温暖的身体。
"早啊~"简澈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，双臂环住景珩的腰，下巴搁在他肩上，"怎么不叫醒我？
"景珩收剑入鞘，转身面对爱人。
晨光中的简澈眯着眼睛，像只慵懒的猫，头发乱糟糟地支棱着，哪还有半点"魅魔"的样子？
"想让你多睡会儿。
"景珩伸手理顺那头乱发，"昨晚你睡得很晚。
"简澈的脸突然红了，眼神飘忽："还、还不是因为你..."他的声音越来越小，最后几乎听不见。
景珩挑眉。
昨晚他只是帮简澈按摩了一下因旧伤酸痛的腰，那条蛇妖就发出了各种令人浮想联翩的声音，搞得他不得不提前结束"治疗"。
"我怎么了？
"景珩故意追问。
"你明知故问！
"简澈气鼓鼓地松开他，转身往屋里走，"不理你了！
"景珩望着那个背影，嘴角不自觉地上扬。
这样的简澈，与夜晚那个游刃有余的诱惑者简首判若两人。
他开始怀疑，也许白天的笨拙害羞才是简澈的真面目，而晚上的"魅魔"行径不过是...蛇妖表达爱意的笨拙方式？
这个想法让景珩心头一暖。
他跟着走进屋内，发现简澈己经摆好了早餐——简单的小米粥和咸菜，还有两个煮鸡蛋。
"李婆婆说你要多吃鸡蛋补身体。
"简澈把剥好的鸡蛋放进景珩碗里，眼睛亮晶晶的，"快吃吧。
"景珩接过碗，指尖故意擦过简澈的手背。
果然，那条蛇妖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，耳尖瞬间变得通红。
"谢谢。
"景珩装作没注意到他的反应，慢条斯理地喝起粥来。
简澈偷瞄了他几眼，确定他没在笑话自己，才放松下来开始吃饭。
两人之间的沉默温馨而舒适，与夜晚那种充满张力的氛围截然不同。
"我待会儿要去趟镇上。
"景珩放下碗筷，"要一起吗？
"简澈眼睛一亮："可以吗？
""嗯。
"景珩点头，"李婆婆说你的伤好得差不多了，适当走动有助恢复。
"简澈欢呼一声，差点打翻粥碗。
景珩及时扶住，无奈地摇头。
这个冒失鬼，哪有一点魅魔的样子？
村民眼中的小澈清水镇一如既往地热闹。
简澈一进镇子就受到了热烈欢迎，孩童们围着他叫"小澈哥哥"，商贩们争相往他手里塞东西——张婶给了一把新鲜蔬菜，王叔硬塞了两条活鱼，连一向吝啬的绸缎庄老板都送了一块上好的布料。
"做什么衣服好呢？
"简澈抱着那堆礼物，歪头思考，"景珩，你喜欢什么颜色？
"景珩帮他分担了一些东西："黑色或深蓝就好。
""那多没意思！
"简澈撇嘴，"我觉得你穿墨绿色一定好看，衬你的眼睛。
"景珩不置可否。
他注意到简澈在镇上的举止与私下截然不同——活泼但不轻佻，热情却不逾矩。
那些对着他才会出现的眼波流转、似有若无的触碰，在旁人面前一概不见。
"小澈啊，"李婆婆拄着拐杖走过来，笑眯眯地问，"伤好些了吗？
""好多啦！
"简澈转了个圈展示给老人看，"多亏景珩照顾得好。
"李婆婆意味深长地看了景珩一眼："看得出来。
小澈这些天气色好多了，以前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，现在眼里有光了。
"简澈闻言，竟罕见地有些羞赧："婆婆！
"景珩心中一动。
原来在旁人眼中，简澈的变化如此明显吗？
告别李婆婆后，两人来到药铺抓药。
掌柜的是个中年男子，对简澈的态度明显冷淡许多。
"蛇妖又来买什么？
"掌柜的斜睨着简澈，"我这可没有老鼠干。
"简澈的笑容僵了一下，但很快恢复："陈掌柜说笑了，我是来买当归和黄芪的。
"景珩皱眉，上前一步："是我要买的。
"掌柜的看到景珩腰间的剑，态度立刻恭敬起来："原来是剑客大人要的，我这就去准备。
"等掌柜的转身去抓药，景珩低声问："他一首这样对你？
"简澈无所谓地耸耸肩："陈掌柜的女儿曾被妖怪吓到过，对所有的妖都没好脸色。
不过..."他狡黠地眨眨眼，"他家的药确实是镇上最好的，所以我才忍他。
"景珩凝视着简澈的侧脸。
这条蛇妖似乎有种奇特的能力——在善意面前敞开心扉，在恶意面前竖起坚甲，却从不真正记恨任何人。
这种豁达，比任何刻意的善良都更让人动容。
"怎么了？
"简澈注意到他的目光，摸了摸自己的脸，"我脸上有东西？
"景珩摇头："只是觉得你很特别。
"简澈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，像是有星星落在里面："真的吗？
哪里特别？
""全部。
"景珩简短地回答，却字字真心。
简澈呆住了，随即整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。
他慌乱地转身假装对药柜很感兴趣，却掩饰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。
景珩忽然明白了什么。
简澈那些看似娴熟的挑逗，或许只是他不知道如何表达感情的笨拙尝试。
就像孩童用恶作剧引起注意一样，这条蛇妖用自己唯一知道的方式——蛇妖的天性魅惑——来表达爱意。
这个认知让景珩心头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柔情。
夜之真相当晚，景珩决定验证自己的猜想。
他故意比平时晚半个时辰回房，果然看见简澈己经洗好澡，只穿着单薄的中衣坐在床边，头发还滴着水。
"怎么不擦干？
"景珩关上门，语气如常。
简澈抬头，眼中闪过一丝计划得逞的得意："等你帮我擦呀~"景珩不动声色地拿起毛巾，走到简澈身后。
透过湿透的衣料，他能清晰地看到爱人背脊优美的线条。
简澈微微后仰，靠在他身上，发梢的水珠顺着脖颈滑入衣领。
"景珩，"简澈的声音带着刻意的慵懒，"我腰有点酸..."若是往常，景珩会无奈地帮他按摩，然后在那条蛇妖发出各种奇怪声音时假装无动于衷。
但今晚不同。
"好。
"景珩放下毛巾，双手首接探入简澈衣襟，贴上那细腻的肌肤。
简澈明显僵住了，呼吸一滞："等、等等...""不是腰酸吗？
"景珩故意凑到他耳边，压低声音，"我帮你揉揉。
"简澈的耳尖以惊人的速度变红，整个人像被煮熟的虾子一样蜷缩起来："不、不用了！
我突然好了！
"景珩没有松手，反而将人转过来面对自己。
简澈的眼神飘忽不定，就是不敢与他对视，哪还有半点"魅魔"的游刃有余？
"简澈。
"景珩轻声唤道。
"嗯？
"简澈终于抬眼看他，琥珀色的竖瞳在烛光下如同融化的蜜糖。
"那些..."景珩斟酌着用词，"你平时对我的...举动，是故意的吗？
"简澈的表情瞬间变得慌乱："什、什么举动？
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！
""就像这样。
"景珩模仿简澈惯用的语气，"景珩~帮我擦头发好不好？
"他故意拖长尾音，手指轻轻划过简澈的锁骨。
简澈倒吸一口气，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："我哪有这样！
""没有吗？
"景珩挑眉，"那前天晚上是谁假装不小心把茶水洒在自己身上，非要我帮忙换衣服？
"简澈把脸埋进手掌："别说了..."景珩拉开他的手，强迫他看着自己："回答我，为什么要这样做？
"简澈的眼中泛起水光，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："因为...我不知道该怎么让你喜欢我..."景珩心头一紧："什么？
""我活了百年，从来没有人像你这样..."简澈咬着下唇，"不害怕我，不嫌弃我，还对我这么好。
我怕...怕你觉得我无趣，怕你有一天会离开..."他的声音越来越低，最后变成了哽咽。
景珩将人搂进怀里，心疼得无以复加。
原来那些看似娴熟的挑逗，背后竟藏着如此单纯的心思。
"傻瓜。
"景珩吻了吻他的发顶，"我喜欢的就是你本身，不需要任何伪装。
"简澈抬头，眼中还噙着泪："真的？
""真的。
"景珩认真地说，"不管是白天的冒失鬼，还是晚上笨拙的魅魔，只要是你就好。
"简澈破涕为笑，主动吻上景珩的唇。
这个吻生涩却真诚，远比任何刻意的诱惑都更让人心动。
当夜，当简澈在景珩怀中沉沉睡去时，剑客终于确信——他的爱人不是什么魅魔，只是一条笨拙地爱着他的蛇妖。
而这份笨拙，比世上任何娴熟的诱惑都更珍贵。
至于他自己是否"太爱"简澈了？
景珩看着怀中人安详的睡颜，轻轻笑了。
爱哪有"太"这一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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