玻璃橱窗上的雨痕扭曲了街对面的霓虹招牌,林深把最后一件清代粉彩盖碗锁进保险柜。
檀香在博古架间袅袅缠绕,父亲失踪前常坐的黄花梨官帽椅上落着薄灰——整整十年,那个说要去"处理重要物件"的男人再没推开过"承古斋"的雕花木门。
腕间的血珀突然发烫。
这是父亲留给他唯一的物件,此刻在阴影中泛着诡异的红光。
林深皱眉解开银链,琥珀核心那抹朱砂似的血丝竟在缓慢游动。
雨声中隐约传来金石相击的脆响,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擦青铜器。
叮铃——铜铃骤响,穿堂风卷着雨丝扑灭了三足香炉里的线香。
戴皮质眼罩的男人立在滴水檐下,黑色风衣下摆滴落的雨水在地砖上晕出墨迹。
林深本能地后退半步,后腰抵住了存放拓片的樟木箱。
"听说你这儿收老物件?
"男人的声音像是砂纸磨过锈铁。
他摘皮手套的动作很慢,露出布满鳞状疤痕的右手,食指第二关节处纹着衔尾蛇图腾。
琥珀开始剧烈震颤。
当半面青铜镜从绒布中露出时,林深听见自己太阳穴突突跳动。
镜缘的山字纹在幽蓝微光中浮动,断裂处残留着暗红锈迹——这分明是父亲笔记本里描绘过的战国龙纹镜,那页泛黄的纸签还夹在《金石索》里,用朱笔标注着"司南残片,慎启"。
"永通泉货二十贯,不能再多。
"林深用镊子夹起铜镜的刹那,镜面突然泛起涟漪。
他看到燃烧的宫殿群在琉璃瓦上投下龙影,汉白玉阶裂痕中渗出金色液体,无数青铜器碎片悬浮在半空组成星图......冷汗浸透衬衫后襟,腕间血珀猛地迸射赤芒。
镜中幻象轰然炸裂,一道金光自琥珀窜入眉心,灼痛感从颈后迅速蔓延至西肢百骸。
十二柄柳叶刀割裂雨幕。
林深狼狈地撞翻多宝格,嘉靖青花梅瓶在他肩头炸成齑粉。
眼罩男人单手结印,刀刃在空气中划出青色轨迹,展柜玻璃应声爆裂。
锋刃擦过耳际时,林深突然看清刀身上的铭文——那是用殄文刻写的"锁龙咒"。
后脑撞上《洛神赋图》摹本的瞬间,绢帛突然活了。
惊涛骇浪从洛神飘飞的衣袂间奔涌而出,墨色浪潮裹住三柄飞刀,在墙面蚀出焦黑坑洞。
林深盯着自己泛金的指尖,那里还残留着星辉般的光粒。
"未觉醒的混血种怎么能催动《河图》?
"男人独目眦裂,剩余九柄刀组成绞杀阵。
林深踉跄退到父亲常站的北斗七星方位图前,足跟无意间踩中地砖某处凹陷。
整面砖墙突然泛起水波纹。
追击者撞在透明屏障上的闷响混着骨骼碎裂声,林深怔怔看着右手穿透墙体——就像插入粘稠的蜜蜡。
血珀此刻己嵌进皮肉,金红脉络在皮肤下游走,某种古老的低语在颅腔内震荡。
引擎轰鸣刺破雨夜,红色阿斯顿马丁甩尾溅起三尺水花。
穿月白旗袍的女人撑伞踏入店铺,十二节青玉伞骨叮咚作响。
林深嗅到清冷的沉水香,看见她腕间龙鳞纹身正与自己胸口的血珀共鸣。
"苏家来迟了。
"女子玉镯与腰间银链相击,九枚铜钱在她掌心排列成井字,"林先生,令尊二十年前带走的龙鳞罗盘,该物归原主了。
"店外突然传来尖锐的刹车声,五辆黑色SUV将街道堵死。
眼罩男人的尸体开始抽搐,黑色雾气从七窍涌出,在空中凝成狰狞鬼面。
女子翻掌祭出罗盘,二十八宿纹路映得满室生辉,鬼脸在金光中发出非人惨叫。
"带上《河图》真迹。
"她劈手扯下墙面摹本,露出背后真正的古卷,"你父亲把它藏在赝品里十年,现在幽冥殿己经——"爆炸声吞没了后半句话。
承古斋的鎏金匾额轰然坠落,烈焰中浮现出更多衔尾蛇纹章的黑衣人。
林深抱起泛潮的《河图》古卷,血珀突然射出一道红光指向东南——那是父亲书房密室的方向。
苏婉清的青玉伞旋出结界,在火场中撑开半圆屏障。
当林深按记忆启动机关时,暗格里褪色的笔记本扉页刺痛了他的眼睛:"致吾儿林深:若见此信,速毁龙鳞罗盘。
1999年秦岭之事皆为骗局,我们找到的根本不是商鞅墓......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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